“蒼穹之下”的權(quán)與情 ——觀電視劇《蒼穹之昴》有感 作者:陳沁 “春去春來，云聚云散，至堅至脆，龍隱龍現(xiàn)，玉之石兮莫能測，得之失兮莫奈何”，看了這副歌謠，若您能哼上一小曲兒，甚至還煞有介事地告訴我“這是一首藏頭詩，它的精髓就在于春云至龍玉得”，那么我敢斷定，一定有這樣一個形象在您的腦海中慢慢浮現(xiàn)——容貌秀麗，眉眼彎彎時含春露，眉眼深蹙時儀態(tài)威嚴；外朝上權(quán)柄在握、蒙敝視聽；回到內(nèi)宮中卻轉(zhuǎn)眼變成了愛美、愛玩、愛笑、愛使小性子的老太太。

沒錯，這就是電視劇《蒼穹之昴》中田中裕子老師飾演的經(jīng)典形象慈禧，也是日本作家淺田次郎筆下的慈禧；在對劇里那副人人口頭相傳的歌謠熟讀成誦的基礎(chǔ)上，哪怕沒有涉措過《蒼穹之昴》原著，您隔著電視屏幕，也能嗅出那霸氣的味兒來；欣喜的是，除畏懼之勢外，卻也有隱隱的屬于親情的氣息彌漫開來…… （一）慈禧與光緒:一對被權(quán)力活活吞噬的母子 我們常?？梢詮囊恍┦芳?898年康有為流傳下的“事實”中了解到慈禧與光緒相處關(guān)系的零星片羽——他們常因政見不合吵得面紅耳赤，彼此間視如仇讎！就連某些歷史教材編者在涉及他們關(guān)系的記敘時都難免認知片面、淺嘗輒止，慈禧在他們的筆下更落不下一點好處，其養(yǎng)子與她之間常?！氨弧奔五髲?，大清后宮中火藥味濃實則不然，有專家考察，光緒在五歲時過繼給中年喪子的慈禧，慈禧不忍他步入同治流連花柳的后塵，為他請來最好的老師悉心調(diào)教，一心期望他以乾隆為榜樣，強師勝祖，成為一代明君，繼承雄業(yè)！光緒在耳濡目染的熏陶下亦上進自取，感恩戴德，與慈禧相處日益親睦 他們的親情在劇中更是得到了放大式的具現(xiàn):光緒因為一些小事和慈禧產(chǎn)生了隔亥，他不甘養(yǎng)大自己的母親對自己漠視以待，放下了自己尊貴的皇帝身份，罩上笨重的行當，臉頰涂得紅撲撲的，在戲臺上扇來扇去扮蚌精，只為滑稽的“彩衣娛親”能博慈禧一笑；聽聞慈禧遇刺時，他第一時間奔往儲秀宮，詢察其傷情，跪求寬恕和理解而對于這樣的兒子，慈禧也是付出過愛與苦心的，在光緒以為她不相信自己能獨當一面而捶胸頓足，崩潰伏地痛哭時，她耐心地向他道出原因，把這個她十分看重的兒子輕輕扶起，托著他迷惘的臉誠懇地勸導:“孩子啊，寶座之上的我們是天底下最孤獨的人，不過，在你身邊還有我記住，你還有我呢”；這樣說話時，她面容可親，一如幼年雷霆大作時緊緊摟住自己的那個“親爸爸”，可是接下來榮祿的挑撥，維新志士順桂“行爆”太后的無巧不成書，中秋之夜梁文秀銜兵以待圍禁太后的場勢，一連串的變故與招數(shù)令慈禧應(yīng)接不暇，他們的親情經(jīng)歷了政位與生命的威脅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中秋之夜光緒猶猶豫豫顧念母子舊情，遲遲不肯摔杯為號，慈禧亦撕破臉皮采取強硬策略，圍魏救趙，軟禁光緒帝她憤怒而擲的杯子、戲臺下居高臨下對光緒皇權(quán)歸屬的質(zhì)問都預(yù)示了光緒將被砒霜毒死的悲局，這對因權(quán)位之爭而漸漸走向凋亡的母子情，留給世人的謎底竟是這樣的辛酸與無奈！ （二）春兒于慈禧:一條比狀元更高價的卑微生命 “來人呀，讓春兒抱著他的破石頭一起滾出宮去” “得嘞！” 儲秀宮內(nèi)的一聲佯怒，李蓮安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樂呵呵地站在門口準備執(zhí)行旨意，慈禧望著朝夕相處的春兒，慢慢地，眼里流出不舍的渾濁的老淚 如果說光緒帝地位尊貴、博覽群書最終卻令慈禧失望的話，那么春兒便是地位卑賤，頭腦簡單卻贏得了慈禧從始至終的榮寵他人物原型取自小德張，不同的是，小德張在大清王朝走近尾聲時財迷心竅，而他從頭到尾都是干凈的，無私地關(guān)心太監(jiān)同僚，自掏腰包為他們贖“寶”，錯過明明可以走中飽私囊的機會選擇了分文不取他之所以能直升入儲秀宮當差，結(jié)緣于一次南府戲班的替補亮相，由于藝技精諶、扮相俊美，令慈禧驚為天人，心只“怦怦”地跳——“這不是我當年的黑牡丹嗎？”按理，他的一生若按部就班應(yīng)該是和和美美地過完宮里的后半生，為老佛爺唱戲，日日笙歌，得意一世可他偏不，他的心、他的血肉是與他義兄梁文秀緊緊連在一起的，盡管他深深地敬重慈禧，也不能改變他與梁文秀親如兄弟的事實和救濟民生的匹夫之擔當 他可以做到，在順桂即將引爆老佛爺?shù)鸟R車時勇敢地抓住慈禧飛身一躍，用自己嬌嫩的身軀為慈禧擋過彈丸之劫；卻不能做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哥哥被老佛爺賜死而自己隔岸觀火，無所作為所以他橫下了決心，戲臺上的騰空起躍，欲將精鋼槍推向老佛爺，不料思慮過多，一時走神反失手，自己一頭重重栽在地 慈禧焦急地走上臺察視時，她十分擔心，還不知道春兒是要行刺她，當春兒坦然直言時，她的眼珠開始亂跳，腳步蹣跚地后退，驚恐的臉上寫滿了觸目驚心和不相信——這個給自己講故事、聽自己說心里話、陪自己哭、陪自己笑的那么純凈的孩子居然會傷害自己！她就像被最親近和最信任的親人背叛了般，不顧春兒被抓時大喊 “春兒對老佛爺是真心的，要是老佛爺受了難，春兒同樣也會像今天一樣舍命救老佛爺?shù)模　?，她的心和肺被生生地撕裂了，朝天嘶號，痛楚不能自已直到春兒守信將龍玉找回，她才緩過神來，醒悟過來且原諒了他:“好孩子，我對你寡恩，你卻不曾對我無情……我唯有賞給你的，就是自由你出去吧，我們雖然以后難以再見面，但我會想念你，非常想念你……” 春兒受寵若驚，清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邊退回門邊一邊抹著淚，在慈禧的凝視中，默默地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大清后宮，離開了他朝夕相處的老佛爺…… 可惜呀，清朝的歷史上并不存在這樣單純、心無城府的太監(jiān)，春兒本該是書里走出的人物，干凈、不帶一絲雜質(zhì)、惹人憐愛，他的存在只是慈禧柔軟善良的一種側(cè)面體現(xiàn)、只是一種因為重情而輕視了權(quán)力的小可能率他一離開，整個大清后宮剩下的就全是爾虞我詐、“人吃人”了，目送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慈禧心里的柔軟善良也漸行漸遠，笑容消失的臉上只余僵滯和無情……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三）壽安公主心中的慈禧:一個利用了自己卻不得不敬重的人 說到壽安公主，或許大家都很陌生，她的原型取自于榮壽公主和德齡公主的“結(jié)合體”，精通多國語言，素有見識，能說會道在劇中，她作為慈禧養(yǎng)育數(shù)年的義女，是慈禧安插在民間的眼線，心甘情愿地利用自己廣布的人脈為老佛爺出謀劃策她于慈禧，是每次回宮時，總會伸開雙臂，親熱地招呼一句“你真是想死我了！”的女兒；慈禧于她，則是榮辱利害皆要保全的母親只是可憐的她，最后也沒能想到自己居然是母親的一顆誤國害民的棋子！徹悟一切后，她難抑心中的失望，指著慈禧的鼻子罵:“你是一個蛇蝎心腸的婦人！”最后，哪怕是慈禧一掌劈倒在地，她依舊顧念舊情，不舍得與朋友一起及早坐船出洋，而是回到后宮的祠堂，向慈禧長跪道別，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眼里仍含有當初對母親的熱愛和真摯:“皇額娘保重，女兒可能以后再也無法陪在您身邊了……” 慈禧點點頭，寬容地攙起她，冰釋前嫌 換另一個角度思考，這對比起光緒也幸福不了多少的親情，如果沒有及早地避諱政事，是否也會被骯臟的權(quán)力磨損得黯然無光呢？不得而知…… 觀看了這部《蒼穹之昴》后，我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疑慮，相信很多人包括正在閱讀我這篇文章的您在之前對于慈禧的印象是清清楚楚、涇渭分明，就差板上定釘直指她飛揚跋扈了，而在這之后卻是罩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摸不著，猜不透！就好似前兩天夢里頭遇見一個儒雅的小“老頭”，我心有所系，急急地問他:“請教一下，慈禧對下人很好嗎？”他背著我，氣哼哼地說:“能好嗎？好個屁！你學過還不知道？”我趁熱打鐵:`“那么，慈禧和光緒帝的關(guān)系怎么樣？” 這回，他遲疑了一下:“我也說不清楚，你自己查查便知”說完，拂袖而去！ 看到這里，您或許會認為滑稽可笑——夢里搬來的一套說辭怎能當真呢？可是這并不排除是我們潛意識的一種反映——刻板成見！也就難怪田中裕子老師在采訪中說:“我從來沒想過演這樣的角色,慈禧已經(jīng)被定為歷史的罪人,但是我更想刻畫的是一個壞人的另外一面,以及她在做一些明知會被唾罵的事情時的心理斗爭如果只是演一個臉譜化的慈禧,完全沒有意義,這部劇會更多展現(xiàn)她作為女人和母親的一面,演出她的母性來

”同樣的道理，《蒼穹之昴》雖是戲說歷史，卻不敢冒歷史之大不韙，扭轉(zhuǎn)乾坤，黑白顛倒；它是基于歷史對人物應(yīng)有的情性，做出客觀、合理的推斷。

而“蒼穹之下”權(quán)與情的平衡在這樣的推斷下就顯得更耐人尋味，像曹公留下的《紅樓夢》未完篇一般的無底謎題，作者提出了個人見解，似其有“拋磚引玉”之意，待千千萬萬個哈姆雷特去思考……。